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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改會談每個禮拜都在進行,彭誠實始終保持沉默。政改報告:固執頑劣,死不悔改。會談,斷了;再續,又斷。彭誠實斷了對蘇燈的思念好幾年,今夜忽然想起他,因而失眠,他凝視著牢房裡暗中反光的牆面,凝神靜聽著查監的腳步聲遠去。翌日,彭誠實又被重刑。中午,午飯沒有送來;下午,兩個士兵把他抓走;深夜,士兵又把他抱回。他的背軀躺在水潮之地,無聲無息,月光從窗口進來,撫慰他黑腫的臉面、無言的裂唇,左手斷折,血還在流。彭誠實猛咳,嚇走牢房中的寂靜;吐出大口的鮮血後,寂靜又回來擁抱他的全身。他做了一個關進牢房以來最恐怖的惡夢:父親病亡,妻被姦殺,兒子饑寒交迫。數日後,他在修路的奴工群裡暈倒,病了三週。病癒歸隊,繼續做工。隊上來了一個新人,很年輕。
「你幾歲?」彭誠實問他。
「十七。」年輕人回答。
「你長得很像我年輕的時候。」
「我也有這種感覺。」
工作了三小時,最累的時候。有一個士兵突然大喊一聲:「站住!」
人人停工,看士兵追逐急奔。一個斷臂人影向山崖外飛了出去,士兵駐足,舉槍瞄準。
啊!蔣介石的分身在雲端顯相,嚴肅而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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