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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傳隊隊長黃誠，常在上課時巡堂，順便參觀各班所製作的大字報，還邊看邊在筆記本上作記錄。我們都認識他，隨時隨地都是一張笑開的臉，一般學生都認為他很慈祥，可是我只覺得可怕。那種笑是強權者勝利的笑，笑裏藏刀的笑。
有一天，我接到一張紙條，要我去見黃隊長。黃隊長親自找上我，一定有相當重要的大事。我依約去見他，他的辦公室就在校長室隔壁，中間壁上還有一扇門可以相通。黃隊長對我很客氣，還請我跟他併肩坐下來談。
「你支持社會主義革命教育改造運動嗎？」他問我。
「這是大時代的潮流！」我回答。
「這也是群眾運動。」
「對！」
「群眾運動是人人都要參與的。」
「對！」
「可是，你呢？」
「我？」
「袖手旁觀！」
「我沒有啊！」
「你騙不了我！」
「我沒有騙你！」
「你的一言一行我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
「你為什麼不參與呢？」
「每一張大字報我都有簽名啊！」
「除了簽名，你做過什麼？」
「我一直在思考。」
「思考？我們要的是行動！」
「思考也很重要！」
「運動是不能懷疑的，你都在思考些什麼？」
「我在思考如何推展運動？」
「大字報不就是在推展運動嗎？」
「除了大字報，應該還有別的方法。」
「每一個人都有他應該扮演的角色，學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張貼大字報，思考是我們偉大的領導們負責的，我們不必代替領導去思考，我們都是執行階層，實踐才是我們的工作，我們的工作不是思考。」
「是！我知道了！」
「你不但從未寫過大字報，就連資料也都沒有提供過一次。」
「我沒有資料啊！」
「你資料應該是最多的！」
「為什麼？」
「因為你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接近老師們的機會更多。」
「也沒有啊！」
「運動開始以前，你最常去辦公室找老師，對不對？」
「那都是去請教功課，要不然就是處理班務。」
「不管做什麼，接觸多了，資料就多。」
「真的沒有什麼好揭露的呀！」
「你在隱瞞！」
「真的沒有！」
「蘇棟校長和王慧良老師，跟你家那麼熟，你也從來沒有提出過任何資料，這就足以證明，你有隱瞞的心態！」
「其實，大字報揭露的，已經比我知道的超出太多太多了！」
「還有，你曾經為王慧良老師辯護！」
「其實，不是辯護，我希望多所求證，然後才發表出來，這樣不是更有力量嗎？」
「那你應該幫忙查證啊！」
「他們有消息就登，根本不聽我的！」
「你的立場是揭發，不是辯護，就算要辯護，也應該要由當事人提出，我希望你不要站錯立場了。」
「是！」
「不只你一個，很多品學兼優的學生都站錯立場了！你們是中毒最深的一群，也難怪你們在運動來的時候，猶豫不決，還想抗拒。」
「我沒有抗拒。」
「那最好，犯錯是難免的，我會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不只立場要站穩，態度也要積極。」
「是！」
「我應該給你多發表意見的，你不是說一直在思考如何推展運動嗎？有沒有想到什麼別的好方法沒有啊？」
「沒有！」
「那就在大字報上下功夫吧！」
「是！」
「你要多多參與呀！」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