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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放學後，王一紅又泡在圖書館裡。她對圖書館的熱愛與日俱增，何東人曾經說過她已經有研究所的水準了，雖然她把它當成笑話，心中倒也想過畢業後去考研究所，繼續深造。又顧慮到，屆時已年近三十了，心中猶豫著。雖不確定升學與否，但有了念頭，她上圖書館就更用心了。
待到六點半，想到晚餐，便離開圖書館，才走出門口，就在路上撞見一個舊識，他竟然是昔日戀人蘇燈，她十分驚訝，以為自己看錯了人，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身上還揹了一個書包。
「王一紅！」他喚她，滿臉堆笑。
「蘇燈！真的是你？」她也尷尬地笑了。
面對面，沉默了幾秒鐘。
「妳好嗎？」
「好啊！你呢？」
「好啊！」
「喔－－－對了！你退伍了吧？」
「退伍半年了！」
「好快！你怎麼會來這裡呢？」
「我來看妳啊！」
「說謊！」
「如果不是來看妳，妳說我來這裡做什麼？」
「我怎麼曉得？」
「為了看到妳，跑來讀書。」
「讀書？」
「退伍後，我參加夜大聯招，考上師大。」
「真的！哇！太好了！什麼系？」
「歷史系。」
「這麼巧！我們又是同學了！」
「學姐妳好！」
「學弟你好！」
「不過，妳是日間部的，我是夜間部的。」
「我們還分什麼日夜呢？二度同學，不容易啊！」
「我上了一學期的課，都沒碰到妳。」
「今天真是難得！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那就沒有今天的驚訝了！」
「當過兵，嘴巴變俏皮了！」
「我請妳吃飯，我們聊一聊。」
「第一節沒課？」
「看到妳，還要上課嗎？」
「越說越俏皮了！」
「走吧！」
「我請你才對！」
王一紅帶蘇燈走向一家校園餐廳，兩人併肩而行。天色已暗，餐廳內部亮起燈光，兩人的形影出現在玻璃的門面上，趨近時，那對形影也向他們逼來，彷彿逝去的故事又復活了。
他們坐下來一起用餐，都是蘇燈在說話，王一紅一個小時內只問了一句：「吾土國校那些老師呢？都好吧？」
蘇燈回答：「老樣子！退休了一個，補進來一個。」
蘇燈看她不說話，拚命講述兩年當兵的趣事，兩人笑個不停，時間過得很快。王一紅不說話，腦中卻忙著搜索過去，她是怎麼和這個現在眼前、曾經愛過的男人分手的？
時間到了，蘇燈要趕去上第二節課。他們併肩走出餐廳，她突然想到剛才沉默不語的失態，特地搶問了幾句：
「白天當老師，晚上當學生，很累吧？」
「還好，現在已經習慣了。」
「幾點放學？」
「如果有最後一節課，十點四十分。」
「趕回桃園，那不很晚了？」
「到家都十二點以後了！」
「真是辛苦！」
「還是讀日間部好。」
「時間比較多啦！可是工作停掉，沒收入了，代價不小啊！」
「讀夜間部，一放學就鳥獸散，沒有享受到真正的大學生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妳怎麼上學的？通勤嗎？」
「我一直住在學校宿舍。」
「有回去，到吾土國校玩玩嘛！」
「好的！的確太久沒有回去了！」
「再聯絡了！」他加快了腳步。
「再聯絡！」她逐漸落後了。
「再見！」蘇燈沒有回頭。
「再見！」她停止腳步，立在原地。
第二節上課的鈴聲響了。蘇燈匆忙離去，黑夜裡那曾經熟悉的背影變得既模糊又陌生，他的髮型完全改變了，身材也比以前高大強壯。不只是外型，整體印象而言，王一紅感覺今天的蘇燈不像昔日的蘇燈，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
何東人天天出現，今天卻沒有，而蘇燈突然從回憶中蹦出來。王一紅久久站在原地，她的思緒整個被這種巧妙而特殊的經驗攫住了。何東人今天到底是有什麼事呢？難道是造物者冥冥中有意的安排嗎？王一紅的確是有一點困惑，有一點迷惘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