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運世代檔案】
──總統府諮議周奕成(五十六年次,文化新聞系肄業,美國約翰霍普金司大學國際公共政策碩士,三月學運校際會議代表)
◎周奕成:我除了造反、選舉,其他什麼都不會
(六月二十六日下午二時,德也茶喫。剛回國沒多久的他,尚不知自己會落腳何處,因此還是一副輕鬆閒散的樣子,但言談間也有一些希望找到著力點的焦慮,訪談結束沒多久,就傳出他已到總統府任職並自我定位為「短期打工」的消息……)
三月學運結束後,我們這些各校學運組織者想留在校園當「職業學運家」,所以我故意被當、多留一年,第二年不小心作業沒交,被迫再延一年,後來降轉政大新聞系,一年後就考上政大新研所,所以沒有大學文憑。
一九九一年我進入民進黨文宣部,當時主席是黃信介,後來我去當謝長廷國會助理,一直到九五、九六年時我重回黨部當文宣部副主任,並且準備回學校寫論文,卻因為跟老師發生衝突,學科考連續被當兩次,當時政大很多老師認為此事背後有政治因素,支持我,但我還是被退學。
九九年一月退伍後,我第三度進入民進黨中央當文宣部代理主任,羅文嘉來黨部後,我去當青年部主任,直到陳水扁當選總統後,我才出國念書。
我認為「學運世代」不是我們主觀塑造出來的,而是一個客觀存在。我們跟上一代共同分享戒嚴時代的經驗,也與下一代共同分享物質富裕的經驗,我們這一代是在解嚴前後十年完成社會化的過程,彼此共同分享一些特殊的經驗與情感。
其實,早在九二年民進黨內爆發林文郎、徐明德不分區立委賄選傳聞時,我、羅文嘉等立法院助理就已聯名要求黨內反省、自清,那份文件也是我寫的,印象中,這是學運世代畢業後的第一次集體行動。
九五年時,我們決定用「新世代」這三個字為自己命名。當時我、陳尚志、沈發惠、曾昭明、吳叡人、陳俊麟、丁勇言等人,常在我木柵家中進行討論。以前搞學運時,大家都有不同意見,後來覺得必須用世代做連結,但不用「學運世代」,用「新世代」比較好。
新世代的第二次集結,是在九六年民進黨總統敗選後,我們發起「台獨運動新世代綱領」黨內大辯論,以新世代名義發表與民進黨領導階層不同的意見。
那次運動我認為很成功,我們提出的觀念,跟後來民進黨轉型、新政府執政後的國家定位很接近,証明我們有掌握到那個趨勢。但是,不是我們看得特別清楚,是大家都知道,但只有我們把真相講出來,我們只是沒有包袱,可以務實認識真相而已。
有人認為我們在權力上沒有奪權成功,但我採取修正說法,我們在那次運動中被說成是一個世代,而且那次運動也成功讓上一代知道,我們不只是幕僚,也可對重大政治議題發表意見,所以九六年以後,我們才能紛紛成為民進黨黨務主管。
至於這次運動的失敗,主要是因為陳文茜而中斷,當時陳文茜是青年部主任,我是副主任,她召開一個新世代擴大會議,把已經在各派系內及她可以影響的學運前輩找來,照她的方式開一個大會,想把這次運動「收編」到黨主席許信良之下,但新世代不願意,我們就很消極,這次運動就失去了動力。
後來這些新世代在民進黨內都有很好的發展機會,例如二○○○年總統大選,陳水扁競選團隊中,除了各派系頭頭掛名外,真正在各部門做事的都是學運世代,完全都是,從中央黨部、陳水扁文稿小組、競選指揮中心到地方黨部都是。
我相信,新世代未來承擔台灣社會的領導權,是很自然的趨勢,非做不可,若積極一點來看,解決兩岸問題,也就是世界和平的責任,就在我們身上。假如台灣政黨重組勢在必行,也許未來所有政黨皆是學運世代在領導,因此,如何在民氣可用時,對家族政治、金權政治等舊力量做強一點的壓迫,都是我們應該去對抗的東西。
我現在最大的焦慮是,覺得很多事情沒有做好。以前犯過一些錯,學運時對人的批評過於激烈,很幼稚,希望現在比較成熟,可以彌補。還有就是會的東西太少、學識不夠,對國際、經濟知道太少。
我們從學生時期接受左派洗禮,說真的是有些反商、反經濟,但從國際角度來看,維繫台灣經濟,與台灣獨立、台灣國際地位非常相關。
我除了造反、選舉,其他什麼都不會,但現在不是造反的時代了,選舉雖然是我長到這麼大最會的東西,但台灣選舉又過頭了,會這些東西的幫助也愈來愈小了。
※圖為劉一德於一九九一年所著「民進黨第三代」一書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