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紀念館」的正名,在台灣落實轉型正義的過程中,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徵意義;憑借著新政府的公權力,民眾得以對蔣介石這個獨裁者的歷史定位進行嶄新的探討,也可以對在兩蔣政權白色恐怖之下,為民主與人權奮鬥而犧牲的台灣先賢志士賦予遲來的歷史榮耀。
令人惋惜的是:「中正紀念堂」正名為「台灣民主紀念館」一事,最近卻在台灣引起舊殖民統治者後裔以及其附庸「愧士林」(Quisling)(註)的一陣違反理性、悖逆時代潮流的撻伐。
躲在低位階的文資法之後,這些獨裁者的後裔企圖僭越「被轄」市的權限,藐視執政中央的主導權,居然敢厚顏無恥地嘶喊抓捕中央官員、拆除、罰款。
這些荒誕的行徑,不但呈現出地方政府對政治倫理缺乏基本的認識,更突顯出這些人內心裏,對先祖所犯下的違背人性、侵犯人權的滔天罪行的不安;他們對那可能旋踵而至的「報復性正義」(retributive justice)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忐忑與惶恐,形之於色,絲毫無法遮掩。
其實,轉型正義的早期發展過程,雖然專注對過去侵犯人權的罪犯(包括獨夫和戰犯)的刑事追訴與懲處(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紐倫堡大審判,以及對日本戰犯的追訴,都是明顯的例子)。但是,後冷戰時期(Post Cold-War Era)的轉型正義則已超越報復性正義的範圍,而更廣泛地囊括對整體社會所進行的療傷止痛和對多元民主社會價值的整合,以及以敵對群團體和解(reconciliation)為基礎的國家重建。
長久以來被外來殖民者欺壓的台灣人,似乎失去了正常人發洩憤怒的能力。蘇聯的史達林及伊拉克前獨裁者海珊的銅像,在舊政權崩潰的當時,被憤怒的群眾套上繩索沿街拖行的景象,在台灣可能永遠看不到。溫順的舊殖民地子民對過去作威作福、迫害人權的外來獨裁者的肖像及其他有形的象徵,雖然不再崇敬膜拜,但是,也不至於引用激烈的手段予以破壞。所以,郝市長及號稱一介平民的馬前主席,實在沒有必要為「中正紀念堂」正名一事,做過當反應而達到幾近起乩的程度。
台灣在沒有分娩前陣痛的狀況下,走過寧靜革命的「不完全轉型」,其產生的畸形結果是:仍然到處林立的獨裁者肖像、以及以獨裁者為名的通衢大道。更可悲的是:矗立於首都要衝,代表著封建帝王權威的仿古陵寢,居然成了獨裁者後裔反民主活動的聚會所。這些人把獨裁屠夫當作共同的祖先,把他的嗣堂、牌樓當作膜拜自慰的圖騰,這和他們的代表人物年年赴獨裁者的「木乃伊停放館」磕頭跪拜的囂張怪誕行徑,簡直可以互相「媲美」。
「中正紀念堂」的正名為「台灣民主紀念館」,對上述畸形的現象開了一大響砲,其目的除了矯正歷史錯誤之外,對台灣人──白色恐怖的集體被害人,更有借助歷史真相的還原,達到療傷止痛的效果。從傳統心理學的觀點,一個心理受創傷的人,必須橫跨否認(denial)、氣憤(anger)、哀弔(grief)與接受(acceptance)等階段,來達到痊愈的狀態。受害人在受創之始,通常會陷於一種否認現實的窘境(not me),然後在事實無法被繼續否認的情況下,轉而產生怨天尤人的憤怒(why me)。氣憤過後的被害人開始對失去的權利或親人進行哀弔(grieving. It is lost!),最終被害人不但能接受「往者不可諫」的事實,並能進一步地充滿「來者尚可追」的盼望。所以,誠實面對造成自己傷痛的過去,是心理復健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步驟。
台灣人必須回到歷史的原點,認識真相,學會從那裏跌倒,從那裏爬起來。了解真相的重點,從現代轉型正義的角度看,是著重在被害人的療傷止痛,是心理治療上很注重的完結(closure)──也就是能夠對過去做一個交代,然後付諸東流,營造新生命的開始。真相的發現對加害人而言,是在協助他們面對事實,容許他們有真心悔改的機會,借以抹去內在良心折磨所造成的傷痛。從南非的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實務經驗,我們悟出了一個寶貴的道理:原諒雖然可以是無條件的,但是,族群的和解卻必須透過真相的發現、對被害人(憂傷的靈魂)的適當撫恤,以及加害人的悔改(即便不是發出內心的真誠悔改,至少必須是勇於面對事實的承認acknowledge)。
獨裁者的後裔及其台奸附庸,對獨裁者摹仿古代帝王陵寢而建的嗣堂祀廟維護鞏固有加,是企圖掩蓋獨裁者在白色恐怖期間對台灣人的集體傷害。這種漠視歷史的真相,不單只是無恥的撒謊,更是對被獨裁者迫害的集體台灣人的嚴重二度傷害。聰明的馬前主席,與其浪費時間做全島單車秀,不如待在家裏看看書,好好地研究現代法政學上最重要的科目──轉型正義。想成為李前總統口中的「有教養的」新台灣人,是要用眼和腦去學習治國之方,不是盛裝矯情地騎著昂貴的單車到處看風景,留著門徒打手在立法院催生保送上壘的新中選會組織法。
(註)Vidkun Quisling 是二次大戰期間納粹佔領期間的挪威的法西斯黨魁,他不但提供入侵的德軍各種協助,甚至還力勸挪威人民不與德軍抗拒(和解共生),希特勒在1942年立他為傀儡首相,但是,到了1945年戰後(轉型正義期)他被以判國罪槍決。後人用他的名字 Quisling 來代表與入侵的敵人互通款曲的賣國賊。士林的要人竟然背叛知識份子的天職,出賣庶民百姓與敵人交媾,實在是愧對士林。所以,我把 Quisling 翻譯成「愧士林」。放眼當今台灣的混亂局勢,聰明的您,可能辨識真士林與愧士林?
http://www.southnews.com.tw | 2007.05.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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