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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人民的共同目標──再談「兩國一制」的理想 | | 2 | 暑假離台前，接受楊憲宏、李瓊月訪談中共十六大。到美國後不久聽北京來的朋友說，那裡對我提出「兩國一制」有爭論，有人反對，也有人認為有道理。
開學返台，收到Taiwan News總合周刊寄來該期雜誌，原來Taiwan News把那回訪談做了封面故事，標題突出「兩國一制是台灣的理想」。難怪驚動了對岸的友人和「敵人」（敵人帶引號，精確點說，應為視我的思想為「敵」者）。
既然引發爭論，我想藉此做點補充。兩國一制，也是中國人民的理想與目標，兩國是事實，一制是普世價值。中國人民不能繼續被排除於自由民主制度之外。
二十一世紀引領人類的自由民主潮流
今年中秋節，將載入史冊的有兩大新聞：其一是美國白宮公布《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其二是台灣第一夫人吳淑珍女士抵達美國作自由民主之旅。略具專業眼光的報紙都把這兩則新聞放在頭版，唯獨那家唯我獨大的大報，讓薛楷莉八卦事件獨佔頭版，壓倒了世界上發生的一切！看來中國（香港）蘋果未到，台灣大報搶先蘋果化了。
美國安全戰略與台灣第一夫人自由之旅相會於2002年中秋，看似巧合，實有其勢所必至的一面。美國和台灣，正成為二十一世紀引領人類普世價值自由民主潮流在全球和亞洲向上提升的歷史角色。這兩個角色的會合，是任何軍事、外交霸權阻擋不了的歷史趨勢。
吳淑珍不愧為天生的外交家。她善於用簡單明白的語言而非所謂「創造性模糊」的外交辭令，直接表達自己國家的尊嚴與對人類普世價值的堅定信念，這就是天才外交家與外交戲子（如善於裝腔作勢的柯林頓、江澤民之流）的根本區別。
在接受美國哥倫比亞電視網「周末晚間新聞」專訪時被問到：「台灣是不是一個國家？」
吳淑珍反詰：「你剛才稱我 First Lady，如果台灣不是一個國家，你怎會稱我 First Lady？」
吳淑珍說:「我不是第一位民選的第一夫人，前總統李登輝夫人曾文惠才是。我是第一位經政權和平轉移的第一夫人。」
她明確指出：「台灣是一個國家的事實，不是任何國家可以改變的！」
在國家藝術俱樂部的演說，吳淑珍不唸稿子，坦率表白她內心對台灣從威權統治走進自由民主國家的感情，委婉動人。她說自己聽了楊呈偉（紐約百老匯歌唱家，台灣外交部研究設計委員會楊黃美幸之子）唱的「impossible dream」和「母親，妳的名字叫台灣」兩首歌，感動欲淚，台灣被排除聯合國之外，但台灣人民永不放棄，因為世上沒有 impossible 之事，相信世上民主國家不會放棄台灣，直到台灣加入聯合國。
吳淑珍的感性直白獲得深情回應。紐約國家藝術俱樂部主席 James 滿懷激情地表示：「台灣的存在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台灣加入聯合國，就好像炭石在高壓下轉化成鑽石一樣，台灣正接受高壓的碎煉，終有一天在國際社會成為一顆明亮的鑽石。」 James 還將自己祖母遺留的一塊玉贈給吳淑珍。吳淑珍感動地說：「大家知道，祖母留下之物不是隨意送人的，如果送出去，一定是給自己最敬最愛之人，這是我收到的最佳禮物，I love you！James, forever.」
我要補充的只是：台灣已成鑽石，只是不曾雕琢，世人未識其光芒而已。台灣已是世界自由民主的現代國家之一，中國不承認，聯合國不承認，都無法取消這個事實。自由國家不是為聯合國而存在，而是聯合國為自由國家而存在。假如聯合國永世不敢承認一個自由國家的存在，這聯合國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所以，不能排除聯合國有一天因不履行其維護自由的職責而被棄，而自由的台灣將與世永存。
當美國媒體問到吳淑珍訪美與當年宋美齡訪美比較的話題時，吳淑珍表示二者時空背景不同，自己只是做應做之事，評價留待後世。但據我看，吳淑珍此行已經揭開歷史新頁，今天即可評價，不必留待後世。
第一、提升了台灣的國際地位，讓那些把頭埋在沙中無視台灣作為自由民主國家存在於世界的駝鳥們惶恐不已。今後自由之敵繼續封殺台灣的國際生存與發展空間將更加困難。
第二、高揚了人類普世價值。吳淑珍指出台灣不但在自己的國家實現了人類普世價值，並致力於人類普世價值的普遍化，「讓民主的月光照亮亞洲的前途。」她指出：「只有在所有亞洲國家的人民都能享有民主自由生活的一天，台灣的民主自由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全。」
為什麼吳淑珍美國之行能夠揭開歷史新頁？除了她的個人特質、傳奇經歷、外交稟賦之外，更重要的決定性因素有二：
其一、她代表一個偉大國家的偉大人民。個人無論有多高才賦、多大魅力，一旦背離國家、人民，不可能在外交上成功。無論宋美齡、吳淑珍都不可離開此前提。
1942至43年宋美齡訪美十分成功，當時她代表抗日戰爭中的中國人民，美國羅斯福總統曾請她住在海德公園羅斯福老家準備赴美國國會演說。宋美齡的美國國會演說表達了中國人民高揚人類普世價值──《大西洋憲章》揭櫫的四大自由（言論、信仰、免於恐懼、免於匱乏）戰勝日本法西斯軍國主義的決心，獲得國會和美國人民熱情歡迎。
羅斯福總統特意邀請宋美齡同蔣介石一起參加1943年的開羅會議，還讓蔣、宋夫婦坐到羅斯福、邱吉爾的中間照相，蔣宋堅持謙讓才坐到兩旁。宋美齡寫下的這歷史一頁不會磨滅，羅斯福圖書館已記載在案。這不只是宋美齡個人的歷史記錄，這是為抗日戰爭做出重大犧牲的中國人民的歷史記錄。
而同樣一個宋美齡，1948年的美國之行就慘不忍睹。為什麼？因為蔣介石在抗日戰爭結束後拒絕走中國自由民主之路，以為發動內戰可以一舉消滅「共匪」確也一度佔領延安。但國民黨專制、腐敗政府喪盡民心，終於反勝為敗。等到一敗塗地時宋美齡到美國尋求美援救命，美國已認定蔣介石、國民黨喪失代表中國人民的資格，救不了也不想救。宋美齡再有才幹和魅力，也無所用其技了。
吳淑珍今天代表的是在共產中國武力威脅之下，走上自由民主之路的偉大國家的偉大人民，時空背景完全不同。她寫下的歷史新頁超越宋美齡，是邁開不可阻擋的人類歷史前進步伐的超越。
其二、她遇到了世界歷史重大轉折的新時代。從世界歷史高度觀察，《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在吳淑珍抵達紐約之時公布，可以認為是歡迎台灣跨進美國和世界之門的第一聲禮炮。這不是白宮的有意安排，而是歷史前進軌跡的巧妙會合。
是自由國家聯合主導世界歷史向自由民主的和平前進，還是自由國家向專制恐怖國家妥協分割勢力範圍，讓恐怖平衡繼續主宰世界？這是布希新戰略與季辛吉──柯林頓戰略的根本區別。
早在911之前，1999年11月9日，布希在雷根總統紀念圖書館的競選演說中，第一次提出基於人類普世價值自由、民主、和平基礎之上的「一個鮮明的美國國際主義」。布希在那次演說中表明人類精神在現實主義中必須有一席之地，美國必須保護及促進政治自由，促進民主和平，堅決支持自由國家盟友。美國總統訪問中國九天，對亞州自由國家過門不入之事絕不該發生。
911不是改變而是加速了布希新戰略的推進。2002年6月1日布希在西點軍校演說，進一步提出從冷戰時代保持恐怖平衡的嚇阻戰略向「先發制人」（Preemptive action）戰略的轉變。
《美國國家安全戰略》詳盡闡明美國可以改變戰略的歷史背景，由於「世界已經改變，對仇恨美國及其代表之價值的人，嚇阻起不了作用，使1940年代以來構成美國政策主軸的防堵與嚇阻戰略宣告結束。」冷戰時期自由民主與共產極權對陣，勢均力敵，誰發動第一擊，被攻擊者的反擊，足以毀滅攻擊者或同歸於盡。此種恐怖平衡足以嚇阻攻擊者。
蘇聯共產帝國瓦解後，與美國勢均力敵的對手消失了，對自由的威脅轉而來自恐怖主義國家及其支持的恐怖組織出其不意的襲擊，如911對美國的恐怖攻擊。防止此種突然襲擊，必須採取對發展大規模毀滅武器的敵對國家及恐怖組織發動先制攻擊的新戰略。
新戰略包括美國與自由國家盟友的密切合作，強化同盟關係擊敗恐怖主義；進行思想戰，證明恐怖行動不具正當性，使恐怖主義被視同奴隸制度、強盜、種族滅絕行為，凡有尊嚴的政府均不能容忍或支持，從而杜絕恐怖主義生存、發展的溫床。新戰略的明確目標是以自由民主的普世價值引領全球，「確保每個地方的人都可以自由表達意見，選擇自己的政府，信仰自己喜歡的宗教，教育自己的孩子，擁有自己的財產，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保護這些價值不受侵害。」
《美國國家安全戰略》指出，美國與中國關係的「關鍵所在是中國的民主發展」、「中國至今未對其國家路線作出重大選擇，正在發展威脅其亞洲鄰國的軍力，這種過時落伍的路線妨害中國追求大國地位，中國唯有允許人民自由思考、集會及信仰，始能充分發揮其潛力。」
所以，吳淑珍訪美與《美國國家安全戰略》文件發表的時間巧合，不僅是二十一世紀引領人類的自由民主潮流將使台灣與美國及其他自由國家會合的先兆，也是中國難以抗拒歷史潮流終將結束專制恐怖制度走向自由的先兆。
中國的生存戰略
世界對中國的認識兩極。一種是「天堂論」，一種是「崩潰論」。究竟怎麼看中國？
中國社會科學院出了一本書《當代中國社會階層研究報告》，可以看出當代天堂是有的，在金字塔尖上，屬於4.2％特權者，兼巨富的天堂，包括在中國享受特權的世界巨富的天堂。
國際自由資本源源不絕提供資金、技術、管理和全球行銷通路給中國，中國源源不絕提供世界最廉價且無需保障其生命安全和基本人權的勞工給國際自由資本，以及國家壟斷、特權者任意支配的土地及其他資源。這樣的共生結構，無論中國官僚如何貪污腐敗，仍可依賴中國勞工（包括農工）的血汗維持每年7％的GDP增長率和每年兩位數（GDP增長率一倍以上）增長率的國家財政收入和軍費支出。形同全球自由國家競相輸血給血癌症患者──中國，中國焉能不紅光滿面？這就是當代中國國富民窮的秘密。
這個中國奇蹟同時也創造出一個世界奇蹟。當全球資本被中國廉價勞工黑洞吸引，使中國成為全球製造工廠之進程，也是全球充斥中國廉價商品，全球勞工工資下降、失業率上升的進程。
這種不對稱的「全球化」──資本自由平等的全球流動必流向最高利潤，勞工不自由不平等的全球阻隔必降至最低工資──最終得益者是跨國自由資本和中國獨裁政府，最終受害者是中國和全世界不自由的勞工。
靠外部輸血紅光滿面的癌症患者，終究無法阻止惡性腫瘤吞噬生命體，以至死亡。挽救之道是割除惡性腫瘤，消滅癌細胞，即改革中國政治奴役制度，讓特權退出市場，確立自由、民主、人權、法治基礎上的市場經濟制度，把國家還給人民，把市場還給人民。
中國引進全球資本和技術，中國勞動者製造的中國商品行銷全球市場積累的巨大財富，不應當用來窮兵黷武、填充特權腐敗的黑洞、擴大貧富懸殊、助長癌細胞吞噬生命，並把全球勞工工資壓到中國勞工的低水準。而應當用來發展教育文化、建設城市農村、美化自然環境、改善勞動者生活品質、把中國勞工工資提升到全球勞工的平均水準。台灣不過用了16年（從蔣經國政治革新開放開始）就走到了這一步。
中國為何不能？就因為第三代核心沒有膽識。早在1978─1980年，鄧小平就提出民主制度化、法律化、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胡耀邦和趙紫陽都做過政治改革嘗試，被反改革力量打下去了。1989年迄今13年，政治改革停頓、倒退，才造成今天特權橫行、腐敗難治的困境。「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工人失業、工廠虧損、銀行爛帳，根源都在這個「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的特權、腐敗黑洞。試想每年流出國境的非法掠取財富就達300億美元，國內掠取的又有多少？
中國要割除特權腐敗毒瘤，恢復自由健康肌體，進入現代先進國家之林，迫切任務是政治改革，走自由、民主、人權、法治之路，把共和國還給中華人民，建立一個名副其實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這是二十一世紀中國的生存戰略。
兩國一制是兩岸人民共同目標
第一、兩國是既成事實，而且是實現兩國一制共同目標之前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自由的台灣人民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壓迫自己國家人民的國家來統治，成為這個壓迫國家的「一部分」？而正在爭取自由權利的中國人也不能允許自己國家的壓迫制度「永遠不變」！所以「一國兩制」不但台灣人民不可能接受，中國人民也絕對不能接受自己永遠淪於共產黨四項基本原則專政制度之下。「一國兩制」不但是台灣人民的絞索，也是中國人民的絞索。
第二、一制即自由民主制度，是普世價值，是兩岸人民的共同理想。
兩岸問題的癥結，正如同《美國家安全戰略》指出的美中關係一樣，「關鍵所在是中國的民主發展」。中國成為現代自由民主國家，同台灣是兩個平等的自由國家，就可以像英國、美國一樣，免於恐懼地自由來往，也不會需要什麼歧視性的「台胞證」「大陸地區國民旅行證」之類莫名其妙的東西，還得拐彎抹角、掩耳盜鈴，經過什麼「第三地」香港、澳門，好像香港、澳門沒有「回歸祖國」似的！
自由民主制度是普世價值，是兩岸人民共同的國家發展目標。至於兩岸人民的共同目標都實現之後，要不要改變海峽兩邊一邊一國的現狀，甚至聯合成為一個自由民主國家，那正如毛澤東所說，是我們後代解決的問題，相信未來的新人類比我們更聰明，一定能找到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全球第三波民主化浪潮以來，自由民主國家聯合或分開的形式已創造出不少。有東西德結成一個自由國家，有歐盟又獨立又聯合，也有英、美始終分開，保持兩個獨立國家而彼此成為最親密的盟國。只要彼此都尊重事實，尊重普世價值，世界上沒有無法克服的困難。
我曾勸統派的朋友，你如果真想統一，最好放棄一國兩制，接受兩國一制，去促進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主化。你急著想跳過中國民主化去實現自由國家和共產黨四項原則專政國家的統一，萬萬辦不到。你想想，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江澤民三個代表……，堅持人民民主專政即無產階級專政，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誰受得了？這叫欲速不達。只有實現民主化，去掉四項原則，未來或有希望。
至於未來究竟如何？應由更聰明的新人類去思考，不必這一代老人類操心，這一代應為更迫切的目標，實現兩國一制的共同理想而努力。 (http://snews.8k.com) （2002.09.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