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顯學系列之非常不屑

台灣人的文化自覺復興工程

／Ko Tsi-jin

　於今年三月過世的台灣外交遊俠張超英先生，在回憶錄上記述一九四七年二二八事變期間親眼目睹台北街頭死傷慘狀，並聽曾遭監禁的父親談及台灣大學文學院院長林茂生等同遭逮捕者再無音訊的事蹟，指出從此台灣菁英階層對政治與公共領域普遍存在的情緒是「恐懼、絕望與不屑」。

　如今，台灣已轉型為民主自由社會，獨裁威權雖已退位，與其氣息相通的思維邏輯則仍相當活躍，只是對獨立思考的台灣人來說，面對這種「梟叫狼嘷」的政治與公共領域，張超英先生所說的那三種情緒，恐怕只剩下「不屑」而已。

　隨著立委和總統選舉活動逐漸加溫，最近藍營對綠營本土論述和政治作為的攻擊，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馬英九最近推出的要連結台灣的《原鄉精神》一書，現任中國國民黨文傳會主委楊渡先生在序裡表示，如果連「台灣」都是來自中國的漢族所命名，那麼，民進黨要不要連「台灣」這個名詞都揚棄，更徹底的「去中國化」呢？在我聽過的相關言論中，這可能是荒謬指數最高的了。

　在媒體和輿論的所謂「去中國化」滔滔口水中，最接近真實的圖像是：台灣人正在試圖把握台灣有機會成為華人世界和國際社會的，一個有個性、有影響力的獨特文化圈和經濟圈的歷史機會，正要把過去以中華正統為唯一中心的文化價值建構，轉變為以中華傳統為內容之一的多元總體文化價值體系，這不是什麼文化革命，就是普世文化演變過程中自覺的文化價值調整，如此而已，卻意義重大。

　然而，就在基礎意識工程次第展開的同時，反彈勢力非常強勁，藍營對上述文化價值變遷的大方向可以說是茫無頭緒甚或刻意扭曲的，就算只是價值調整也被說成萬惡罪行。楊渡連「台灣」這個詞想當然耳的漢族源頭都能收編為打擊「去中國化」的禁衛軍行列，想像力之豐富深不見底。

　荒謬指數也同樣飆高的另一例，是最近在以台灣名義加入聯合國公投案審議委員會上，說出「台灣是什麼東西」名言的中國文化大學政治研究所楊泰順教授，去年年底中國國民黨高雄市長敗選後於報端發表看法，在許多其他選後評論對於綠色選票真是鐵板一塊、對所謂本土意識決定北藍南綠之無言以對的無限浩歎中，做出「謹守法治、具道德感、重視家庭倫理」的道德中間選民「無法監督民進黨在台獨政策上的唬弄搖擺」的真正讓人無言以對的評語。

　再者，倒扁紅潮期間，《新新聞》政論雜誌曾製作無厘頭的阿扁出亡專輯；最近，政論節目二一○○全民開講則再接再厲炒作阿扁不會和平轉移政權話題，說民進黨高調紀念解嚴二十週年是為了重回戒嚴云云，來賓個個講得意興風發、義憤填膺，聽眾卻不知道有幾個下巴可以掉呢。

　以上舉出的名筆、名嘴、學者的一些怪論，可能來自結構不一樣的腦袋，這其中有個可以持續觀察的趨向是：過去在文化界擁有相對聰明與開放形象的統派或反台獨派論述，正逐漸朝政治八卦小道小報之路偏執衰敗，然而，頭腦結構正常的台灣人，在「不屑」之餘，仍應慎防其迴光返照、擾亂視聽。

　唯其不堪，所以不屑。有些人喜歡把自己放在藍綠和統獨之間的居中位置，自詡客觀公正，其實，常常就是不能或不願明辨優劣聰愚而已。有思想、有立場的台灣人，在文化價值轉移的自覺過程中，請同時請扛起先人先知的「不屑」大旗，和誤謬荒唐劃出並保持適切的理性距離，維持心境和智識的活潑與清爽，共圖台灣文化復興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