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顯學系列之台文正義

確立Holo台語文字權與生存權

／Ko Tsi-jin

　教育部於五月底公佈三百個 Holo台語推薦字詞，又觸動中國派人士和媒體的敏感神經，反台語情結再度發酵。

　這裡所謂「反台語」，不是明白清楚的反，而是在文字化是保護並活絡語言之必要條件的前提下，其心態與行為效應，可能扼殺語言生機。以愛護台語之名，行打壓台語之實，也屢見不鮮。

　例如有人會說，要寫就寫正確或正統的台文，不要胡亂借用或自創用法，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保護台語文不受雜質污染，然而，這類語文純淨論對於英文和華文等主流語文已然頗具爭議，套在 Holo台文等欠缺廣泛流通的標準化文字系統的小眾語文頭上，更是欺負弱小，得了便宜還賣乖。

　台灣社會長久以來唯我獨尊的華語，擁有穩定自足的文字系統，更有各級學校國民語文教育的「國文」歷史傳統光環持續加持，使得許多華語文愛用者撞見 Holo台文等不屬正統華文體系的非主流文字時，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就隱然啟動，指東道西不一而足，為在地語言文化脈絡的非漢字傳統成份做根本補充的羅馬拼音文字就不用說了，連其中的漢字也看不順眼。

　中國國民黨林益世立委就以一段華台文交雜的文字，質詢教育部杜正勝部長有關推薦詞「啄龜」（打瞌睡）的用法，像是「我看到一隻小鳥在啄龜」，會被人誤會是在啄烏龜之類的。這個詞如果用羅馬字寫成 tok-ku（列在教育部推薦用字的「音讀」欄中）自然沒有混淆問題，然而，在台灣的漢字霸權社會必定招致無謂攻訐，選用漢字卻又引來林委員的無厘頭批評。

　分辨「啄龜」是啄烏龜還是打瞌睡，如果是在華文脈絡，「啄龜」兩字組合很罕見，有 Holo台語背景的讀者自然會往日常用語去聯想，而且既然是台文安插在華文中，應該像英文以外用字以斜體出現在英文裡一樣，用引號或其他方式予以區隔。

　以林委員的華文制約反射聯想邏輯，其他和「龜」相關的台語用詞如「樹龜」（獨角仙）不就是「樹上一隻烏龜」？「墓龜」（墓丘）是「墳墓有一隻烏龜」？「冊龜仔」（書呆子）是「書裡的烏龜」？「掀龜蓋」（揭瘡疤）真是「掀開烏龜殼」？這類文字語意引申用法，是所有語言的慣例通則，台語流利的林委員是不是為了羞辱杜部長而突然語言短路、心神「啄龜」？

　再就媒體呈現而言，這次教育部公佈 Holo台語推薦用字，各家電視新聞台照例又出動記者去街頭問路人甲、路人乙的看法，結果就是大家一片茫然，有人以為「磅空」（山洞）是「放空」等，烏鴉滿天飛（最好真的有烏鴉啦）。

　教育部推薦漢字選取原則明白指出，其中多為民間傳統習用之通俗用字，「磅空」裡的借音字「磅」即屬之，這些字正式推薦選用並增加流通機會之後，接觸和使用的人自然會愈來愈熟悉。我不知道在公佈之初就隨便抓個人來問有什麼意義，就是自覺或不自覺暴露強勢語言族群的老大心態而已。而且同樣都用漢字，怎麼不去問日本人認真讀書為什麼要「勉強」啊？

　任何一種文字都需要學習，會講台語不見得擁有台文書寫的基本知識和習慣，對借音字、訓用字、創用字等漢字體系中源遠流長的異體字應用變遷史可能更是「毋知影」。為了語言的永續發展，為了確立在地語言的文字權與生存權，也為了伸張在地語言的正義，教育部 Holo 台語文字標準化的努力是正確的方向，不可任意誤導與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