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顯學系列之台客中國

用台灣的方式改寫中國歷史

／Ko Tsi-jin

　● 南方狗仔網版

　S.H.E 的〈中國話〉引起廣泛討論，重新寫詞編曲的〈台灣話〉馬上出來打對台。「好聰明的中國人，好優美的中國話」等歌詞，放諸如今台灣與中國關係緊張的政治社會環境中，會讓許多台灣人不舒服並不令人意外，不招惹尖牙利齒的網友更不用期待。而就音樂作品本身來看，一個頗有趣的觀察點，是台灣創作者呈現中國元素的不同形式與態度。

　台語饒舌音樂先驅豬頭皮表示，〈中國話〉一曲明顯在學周杰倫和方文山，但無論在旋律、結構、編曲、歌詞上，都不及模仿對象，這首歌做得很用心，但水準不夠。

　本名朱約信的豬頭皮人稱台灣嘻哈教父，是一九九○年代新台語歌運動及其衍生的「台客搖滾」音樂風潮的靈魂人物之一，曾被評為最能代表台灣、最能反映台灣所處氣氛的音樂人，他對〈中國話〉的評論，非常精準與犀利。

　周杰倫歌曲裡的歌詞如「你髮如雪淒美了離別」和「那飽滿的稻穗幸福了這個季節」裡「淒美」與「幸福」形容詞轉動詞使用，以及其他文意與結構上的語言創意表演，經常成為中學「國文」考題取材，相對於〈中國話〉裡賣藝式的俏皮話或繞口令段子，顯得清新靈活許多，這還是小焉者。

　周杰倫「七里香」專輯裡的〈亂舞春秋〉，坐時光機在雲端看「東漢王朝在一夕之間崩壞興衰」的三國故事，「英雄豪傑猶如鬼魅般的出現....妖獸擾亂人間秩序，血腥如浪潮般來襲....人魔開始重出地獄，叛軍如野火般攻擊。」同樣運用中國文化元素，周杰倫歌曲裡詭譎奇幻的異境中國，就像熱門華麗的三國演義電腦遊戲，比起〈中國話〉歌詞裡大剌剌的聰明優美的中國，以及刻板形象的之乎者也的孔夫子的中國，又顯得活潑靈動許多。

　最重要的是，周杰倫歌曲裡的中國，其實是一種非常個人化的強悍自信與自我認同的象徵，在專輯「八度空間」的〈龍拳〉一曲裡，「我把天地拆封將長江水掏空....我右拳打開了天，化身為龍，把山河重新移動....全世界的表情只剩下一種，等待英雄，我就是那條龍。」那條全世界都在等待的巨龍所騰躍的，是「我」所幻化的神話虛擬空間，難說是真實血肉的中國了。

　對於那些想模仿其風格的人，周杰倫在去年的專輯「依然范特西」由他自己作詞作曲的〈紅模仿〉一曲裡提出警告：「中國風的歌曲有增無減....喜歡模仿的朋友們....走在我後面，別人會看不見你....做自己勝於跟太緊，最大的敵人就是那內心的自己。」

　周杰倫喜愛中國風，但「中國」是為他的音樂服務的，因為「我堅持風格，我活在我的世界」（〈紅模仿〉），中國風是他要當音樂皇帝的風格選擇，正如同台灣流行音樂界其他創作者，要在音樂領域稱王而選擇「台客」風格一樣。

　在「依然范特西」的〈本草綱目〉一曲裡，各種中藥名目、練丹、善本書、書法、殭屍等等傳統中國文化內容與奇說混聲大合唱，就為了「我表情悠哉，跳個大概，動作輕鬆自在，你學不來」。周杰倫要「用我的方式，改寫一部歷史」，改寫或重新呈現中國歷史是為了提供「我」飛揚激越的舞台，把中國山河重新移動。

　台客搖滾音樂領導者伍佰曾表示想尋找「台灣特有的節奏感」，期待台灣歌手要「認識自己、承認自己、相信自己」。以周杰倫做為一位台灣創作者對中國特有的奇麗想像及強烈的自我認同，完全呼應伍佰去年獲得金曲獎最佳 Holo台語歌手的「雙面人」專輯裡〈厲害〉一曲中，「我不免步數盡展證明我存在」、「乎你看什麼才是勝利的姿態」的驕傲宣示。

　所以，我們可以問，除了可以儘管去追尋的中國市場考量以外，S.H.E的中國風所要形塑的「自己」在哪裡呢？如果太迎合中國市場，太模糊了自我與在地文化認同，套句周杰倫唱的：「老師在講，到底有沒有在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