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族群的恐懼無所遁形？

／嚴家同

　十二月二十一日，寒風夾帶細雨，就在距離一○一大樓不到一公里處的四四南村舊址的一家小吃店，民進黨借用這家有小凱悅之稱的眷村美食餐廳召開記者會，發表《認識台灣眷村》及《眷戀我的台灣村》兩本新書。

　北高市長選戰剛落幕，這樣一場針對保留眷村歷史文化所舉辦的新書發表會，既無選戰的喧囂助陣，在媒體版面上也是冷冷清清，其低調的程度可以將之拿來和民進黨與眷村的選票關係作比擬。

　民進黨主席游錫堃在致詞時，不忘推銷他的「華裔台灣人」觀念。而下面坐的許多是長久居住在眷村的外省人第一代或第二代，彷彿可以看透在座每一個人的心思一般，當話題離開文化而進入敏感的政治領域的時候，氣氛總是有一些凝結，而一對眷村老夫婦則婉轉的拒絕上去發表見證感言。

　當年開放老兵返鄉探親時，曾經流傳一句頗令人會意的話：「第一次出國，就是回國」。因為許多老兵平生第一次搭機離境就像出國一樣，而他們前往的地方卻是其朝思暮想的「祖國大陸」。當然這句話並不就是句點，回國的人最終還要再回國一次，探完親祭完祖，他們又回到了台灣。

　葉落歸根，是華人傳統最重視的一種文化表現，但這些老兵最後大多選擇了終老台灣，不僅在台灣生根，更已開枝散葉。他鄉作故鄉，或許令人感喟，但卻有溫暖踏實的故鄉真實感。

　許多人知道蔣經國開放老兵返鄉探親，卻不知道第一個提出此一構想的人，就是當年擔任省議員的游錫?。民進黨在族群政策上，一直是遙遙領先其它主要政黨，即使此次新書的編撰出版，其時程也是早在兩年多之前，和當時的《台灣日報》合作報導。然而，坐擁數百億以上黨產的中國國民黨卻在此事繳了白卷。難怪當天與會的眷村第二代，聽到是民進黨而非中國國民黨出版相關文物時，會感到驚咋不已。

　中國國民黨視眷村如禁臠，是最忠實可靠的鐵票區。但它又對眷村文化的保存做了那些事？四四南村是全台灣第一個眷村，當年阿扁若市長連任準備將其當做古蹟完整保存下來，一方面還可以發展觀光。但是，眷村支持的馬英九贏了選舉，他一上台，除了原有已被保存的之外，其餘一概拆除重建。

　民進黨將眷村當寶，眷村則將馬英九當神，但這位神，卻並不怎麼重視這些距外省貴族甚為遙遠的庶民老兵的歷史記憶，如果有的話，也只是利用血統做為選票的催票機，而這其中還有著中國大家長文化的制裁因素，讓背叛成為他們不可承受的罪名。

　上述那對老夫婦之所以不肯上台發言，正是擔心現場有許多媒體，一旦他在眷村的老鄰居透過電視看到他竟然參加民進黨的活動，甚至還和民進黨主席一起入鏡，回去之後將不知飽受多少的指責和批評。而恐懼還不止於此，老先生說，他和中共國家主席胡錦濤是老同鄉，每年過節他還是常常回去，萬一被共產黨知道他和民進黨有一絲一毫關係，那將更為麻煩。中國血統論的威力，真是令人無所遁逃於天地之間啊。

　民進黨執政雖然已經將近七年之久，但是，它一直無法在國內獲得穩定多數的支持，卻是明顯的事實，也許族群的糾結是此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無論是外省、客家或原住民，都遭遇同樣的覆轍，或許這正是身為最大族群的福佬人為主的民進黨的原罪，除了埋頭苦幹之外，民進黨恐怕還要花更多心思去解開這個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