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輝辭黨主席 連戰:愈早愈好


 
 即將出版的新書「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未出版先轟動,本報摘錄其中有關連戰逼宮的部分如下:

 

 去年三月十八日傍晚他在官邸看電視轉播開票結果,「竟然輸這麼多!」他知道大勢已去,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李登輝不願面對選舉結果,他沒有到中央黨部去,因為他口袋裡只準備了勝選謝詞,沒有落選感言。

 李登輝說,十七日傍晚,前美國駐中共大使李潔明到官邸看他,當時他還很自信的告訴這位多年好友,「國民黨的連戰會贏六個百分點」。然而在十五、六日左右,有不同的估票系統也告訴他,所謂選情樂觀民調都是假的,但李登輝不願相信,一度還以為這個正確的系統「忠誠」有問題。

 三月十九日國民黨召開臨時中常會,討論選後如何因應變局,卻為群眾攻擊;三月二十日在木柵召開的黨政研討會,自稱「改革派」的連系立委當面對李登輝展開批鬥,砲轟李登輝是敗選最大禍首。

 隨後李登輝找了黨秘書長黃昆輝前來商量,認為黨主席任期應在兩千零一年的八月屆滿,而國民黨剛經過重創,宋楚瑜聲勢正旺,是否會乘勢搶奪國民黨,尤其是令人覬覦的黨產?不能掉以輕心。

 面對黨內的混亂局面,黃昆輝力主李登輝至少應挺到九月,幕僚們建議李登輝,應該妥善利用這半年的時間,為連戰爭取部署黨代表的時間,一方面也要儘快處理黨產並交付信託,以免成為政治爭議。

 李登輝在做出這個初步決定後,卻也察覺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選後已經三天了,群眾包圍未散,為何連戰沒有前來探望?李登輝在等待上門未果下,實在忍不住,才會打了一通電話給連戰。

 三月二十一日上午,他打了一通電話給連戰,要他到家裡來談談。
 
 當天李登輝詢問連戰,「你看目前的局勢,我這個黨主席是該辭還是不辭?」連戰面無表情的回答,「應該辭。」李登輝又問,「你看我應該早點辭,還是晚一點辭?」連戰說,「應該愈快愈好。」

 書中描述,連戰的話語一出,李登輝簡直有如心碎的沉痛。他終於恍然大悟,連系立委的出言頂撞不是個別行為,是有計畫的行動。送走連戰後,李登輝立刻取消了做到9月的打算,當時就決定這個禮拜就走人。

 第2天,「自由時報」刊出李登輝將提前辭去黨主席的消息,政壇為之譁然,黨內各種意見紛呈,連戰想想不對,打了一通電話向李登輝解釋,說明他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要逼李登輝立刻辭職的用心。

 但是李登輝心意已決,他斬釘截鐵的告訴連戰:「你既然提了,為何又要縮回去?現在不必再跟我討論這些,說話要有信用,我決定的事,就是決定了。」

 這些話一出口,李登輝頓時有著解放的輕鬆,「我感覺使命感完了,可以不必再負責了。」他於是在3月24日召開臨時中常會,毫不眷戀的正式宣布辭去黨主席,在繼政權轉移之前,他完成黨權轉移。

 為什麼一定要提前把黨主席交出去?李登輝曾經捫心自問其中有沒有一點衝動的成分,他很仔細的思前想後,把應該交棒的理由一一寫下來,確認是否無誤。

 這張信手拈來的紙條,現在還留著,上面潦草著寫著3個辭職的原因,分別是,第一,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利用國民黨進行任何改革了﹔第二,不需要再忍受「石磨心」的痛苦﹔第三,今後應該超越對立的格局來為人處世。

 對於李登輝來說,這個黨主席的位子一點也不足惜,「當行政權失去後,要再用國民進黨進行改革將非常困難,下來後反而比較超然。尤其,國民黨內黨國觀念未改的人士,將會持續不斷的施壓,想要續任黨主席的處境非常困難。」,這點李登輝也十分清楚。因此始終至今,他都認為當初急流勇退的抉擇是正確的。

 在陳水扁就任總統後,有次因為朝野僵局難開備感困擾來看李登輝,曾經感嘆地說,如果李登會繼續當黨主席一段時間,他也許會比較好做事,政局也不會如此混亂。

 李登輝的回答就是「不見得。」他告訴陳水扁,「我如果被國民黨綁住了,要如何與你互動?我若是國民黨主席,你來看我,問題會更大,我現在比較超然,你隨時來找我,可以問我很多問題,你需要我如何協助,我才可以方便行事,這對國家也比較好。」

 李登輝真正的遺憾是,「棄連保扁」的不實謠言,其他人誤解,他毫不在意,連戰竟然也持相同看法,並以此要他盡快下臺,才是令人情何以堪。

 有沒有「棄連保扁」民進黨最清楚,行政院長張俊雄私下就不解的說,「連先生怎麼會認為李先生有幫我們呢?我們是當事人會不知道嗎!這實在是很大的冤枉。」

 李登輝自認為,連戰選總統,他全力配合,在高雄一天內連續站台七場,比自己的選舉還認真。選季之前,由於發生921大地震,他一個月有21天在災區,累積的過度勞累延續到選舉時,已經常常感到心臟不適,但他不能張揚、繼續硬撐,這些現在都被視為是自作多情。

 當時競選單位向黨部申請輔選經費,李登輝決不遲疑,一律批准,連管錢的財委會到最後都受不了,向李登輝提醒錢不能再發了,李登輝還不以為然的說「政權若沒了,留錢幹什麼?」選舉結束後,清查下來,「國民黨失血慘重,幾乎去掉半邊天。」

 「李登輝挑連戰接班是理所當然的,李登輝為連戰輔選是理所當然的,只有連戰落選不是理所當然的」,夜深人靜時李登輝不免有此傷感。既然連戰要領導,李登輝就立即給他機會,讓他做做看,自己做判斷。

 一位李登輝的至友也為此打抱不平,國民黨敗選,李登輝確實應該負責,當初他根本不應該硬要連戰,事實證明這正是李登輝的最大錯誤。

 李登輝在選舉時沒有幫助陳水扁,甚至是毫不留情的競爭狀態,但是交卸黨職後,李登輝的空間頓時寬廣,「黨失敗了,國家並沒有失敗。」他從失敗的陰影中出脫,開始認真的思考政權如何和平轉移。

 選後經常陪伴李登輝的康寧祥就描述,李登輝認為陳水扁是一個弱勢的當選者,當陳水扁前來請益時,他必須幫陳水扁的忙,使政權轉移的過程能夠平順,否則他這12年來進行的民主改革可能前功盡棄。

2001.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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