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中國茅坑」與「西式抽水馬桶」間的龍應台


南嘉生


 

 寫完對龍應台文章的批判後,我覺得花這個時間在龍應台身上不值得,不過想想若從野火集的角度,或是對中國文化批判的角度,也許還有點價值吧。

 龍應台形象的破滅始於他出版「百年思索」。大學時龍應台的文章是很多人爭看的,因為她點出當時社會現象的盲點,而且火辣的筆觸在那國民黨動輒抓人的肅殺時代,龍應台──野火集成為那一代年輕人心聲的呼喊。20年後,龍應台再回台灣,出版百年思索,我發現龍應台除了在反本土化以外,其他的都沒有進步,而本土化必然是民主化的結果,民主化則是野火集作者在享受民主、自由的環境後,反省比較下,才能寫出來的文章。換言之,龍應台退步了。領悟龍應台的退步,也恰恰可以精確的瞭解龍應台擔任台北市文化局長,何以會衝突不斷。可以瞭解代表先進文化的野火集作者竟然被許多她啟迪的讀者修理的那麼慘。

 龍應台的文章在於觀察與比較,推理能力則嚴重缺乏,也因為這樣,所以文理說不清楚。龍應台的文章無論是以前的野火集,或是現在的文集,都是她觀察後的產物,其中沒有推理。我們以她在野火集中提到的幼稚園大學,她可以看出台灣大學生在處理日常事務能力,極為幼稚,但她寫不出出現這樣現象的原因,她可以寫出美術館藝術品被任意漆色的不合理性,但她不能探討出背後的社會結構問題。

 龍應台絕對能夠感受這些幼稚園大學生的心靈,因為她也是這樣成長過來的。她也絕對能夠理解為何美術館館長一被提醒藝術品漆紅色時,背後可能聯想的政治意涵,因此館長怕事,做出危害藝術作品的行徑。但她的文理不是這樣走,她是以西方大學生的水準來批判台灣的大學生,以西方人對藝術的尊重來批判台灣的美術館行徑。在這樣的架構中,她以西方文化為批判標準,凡是不合的就有問題。這是一種批判方法,但除了這樣的比較外,龍應台沒有做什麼。

 我們很欣賞龍應台願意用心比較台灣與西方的差別,但比較完之後呢?龍應台又給了我們什麼呢?那就要看當時他心中的原模是什麼再說了。在野火集產生的時代背景,她只要批判就可以得到掌聲,所以她成名。但是,在已經民主化後的台灣,我們要的更多,此時龍應台的缺點就強烈的暴露出來。

 龍應台的缺乏推理能力在2003年6月13日於中國時報人間刊出的文章更印證了這個事實。她在時報人間副刊寫了一篇文章:「在紫藤廬和Starbucds之間」,她強調台灣的非國際化性,台灣的非現代化性,台灣的矛盾性,然而,她文章指出的問題恰恰反映出她思緒不具推理性。她說:

 「一位居龍頭地位的電子企業家告訴我,一九六八年,他曾經陪同他的美國企業總裁來台灣考察,思索是否要把他們第一個亞洲分廠設在台北。考察結果卻是把分廠設到新加坡去。原因?當時的台北顯得很閉塞,對國際的情況很生疏,普遍的英語能力也差。換言之,國際化的程度太低。 二○○二年,孤星出版社(Lonely Planet)出版了專門介紹台灣的英語版旅遊書。作者用功不深,對台北市的新發展似乎沒什麼概念,但是整體印像他是有的。台北,他寫著,是亞洲最難接近的城市之一。意思是說,台北顯得閉塞,與國際不太接軌,英語能力也差,以至於,國際的旅遊者很難在這個城市裡悠遊自在。」

 她用這兩人的論點來強化台灣是閉塞的,然後說台灣的新聞重點如何不重視西方國際的大事,台北市的英語路標如何的混亂。

 如果英語能力不足,那麼推動英語化教育不是很重要嗎?這也是國際化的一種。但她的筆鋒一轉,卻又大力批判台灣準備將英語國語化。認為這樣是不對的,因為英語化不是國際化。

 她又提出一個不是國際化的新概念,就做現代化,然後提出她在歐洲,「牧羊人穿過草原」的經驗,然後她對現代化下了這樣的評語:「先進國家的「現代化」是手段,保護傳統是目的。」目的在保衛傳統。因為「大資本、高科技、研究與發展,最終的目的不是飄向無限,而是回到根本──回到自己的語言、文化,自己的歷史、信仰,自己的泥土。」

 到此,她還是沒有給我們國際化是什麼,而她講的現代化絕對不是現代化學者口中的現代化。此時她筆鋒又一轉,開始修理台灣的「文化的進退失據」,認為「台灣的領導人要把英語變成官方語言,更是真正的不知所云。」然後她提出他認為的國際化,「那麼『國際化』是什麼?它是一種知己知彼。知己,所以要決定什麼是自己安身立命、生死不渝的價值。知彼,所以有能力用別人聽得懂的語言、看得懂的文字、講得通的邏輯詞彙,去呈現自己的語言、自己的觀點、自己的典章禮樂。它不是把我變得跟別人一樣,而是用別人能理解的方式告訴別人我的不一樣。所以『國際化』是要找到那個『別人能理解的方式』,是手段,不是目的。」

 「找到『別人能理解的方式』需要知識。不知道非洲國家的殖民歷史,會以為『台灣人的悲哀』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清楚國際對中國市場的反應,會永遠以政治的單一角度去思考中國問題。不瞭解國際的商業運作,會繼續把應該是『經濟前鋒』的台商當作『叛徒』看待。不瞭解美伊戰爭後的歐美角力,不瞭解聯合國的妥協政治,不瞭解俄羅斯的轉型,不瞭解開放後的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不瞭解全球化給國家主權和民族文化帶來的巨大挑戰……不瞭解國際,又如何奢談找到什麼對話的語言讓國際瞭解台灣呢? 」

 引這些文字只是要讓讀者知道,她是要以她所看到的西方現象去批判台灣。但是不管現代化或國際化,都是種全民運動,不會只是少數人的行為。國民沒有國際語言,如何懂得自己和別人,至於她說國際化是「用別人能理解的方式告訴別人我的不一樣」,我只能送她一句話:哭妖。為了讓別人知道,所以要花功夫國際化?只有白痴才會寫這樣的文章。如果國際化、現代化對自己沒有好處,就不用去做了,別人要瞭解我們?他們自己要花功夫,不是我們要去配合他們!

 我可以確定龍應台的現代化絕對是獨此一家,絕無分店,而且此店專賣笑話集。龍應台會出現這樣的笑話,實在是因為她只依據她的觀察,卻沒有推理。而且先有結論,再談優劣。所以,她先用別人的用語否定台灣的發展,先下一個國際化不足的印象。然後對台灣的「國際化」努力,則又用歐洲的例子來證明台灣的「領導人」荒謬。但她引用的圖像卻是對立的。她對前面的圖像沒有批判,又對後面的圖像謳歌,這就點出龍應台本人缺乏邏輯思考。

 她對歐洲圖像的解讀也有很大的矛盾。如果現代化在保護傳統,那德國的賓士車就是傳統嗎?德國人以前就坐車,不騎馬嗎?德國的軍隊只拿刀,不拿槍、大砲,不開飛機?我們只能說先進國家的文化發展有主體性,根據她本國的利益,以新科技、新文明發展來誘引德國的文化與經濟發展,而他的發展很好,所以才有別人的學習(不管是自動或強迫),但因為傳統差異太大,所以,學習者才必須破壞自己的傳統去學習他。沒有這樣的認知,純以一個傳統和現代化聯繫關係,來修理台灣的民進黨政府,只能讓人覺得見識不足,又私心太重。

 如果傳統真的很重要,哪她要如何解釋她所服務的馬英九政府廢除已經施行經年的威妥碼拼音,改用中國式的漢語拼音?如果傳統很重要,是不是台北馬路上的英語路牌要全部廢掉?

 龍應台在「百年思索」中,謳歌西方,讚美中國、批判台灣。當然台灣是有可以批評的地方,但是要用對地方,要有野火集的功力,才不會讓人失望。舉例來說,她批判陳水扁整錢穆,造成國學大師飲恨而死。用這個來說明民主時代的台灣,比專制時代的中國少了人文關懷,她懷念蔣介石對錢穆的特別尊重與禮遇。這又呈現她推理能力的不足。

 錢穆故居的問題是法律問題,錢穆得以居住在那裡,則是威權時代的行政命令與不合法的使用。現在市政府以現代化的民主、法治精神,以龍應台野火集的精神處理錢穆的問題,龍應台馬上退回她傳統的「溫心與敬意」,以往的批判在此不留一點痕跡。而龍應台對中國知識份子的推愛,與其說是理性的,不如說是對中國的孺慕之情。但就如同龍應台對台灣政府的批判一般,中國的西化程度在相當程度上比台灣強烈,台灣還在使用繁體字,中國卻改用簡體字,甚至中國很多書籍上不僅有漢字,還有羅馬拼音的「漢字」,這在台灣是不多見的。那龍應台又是如何批判呢?

 面對龍應台的批判,對於一個已經民主化的國家,她又不懷好意的評論,我們只能說不理她,因為她的批判依據是圖像的,不是推理的,所以好壞依據圖像本身,凡不合這個圖像就是錯的,但圖像的對錯沒有道理。

 不僅如此,她還會互相引用許多圖像對比,至於對比的圖像有沒有矛盾,不是重點,重點在她批判的對象讓她爽嗎?因為不爽國民黨,所以國民黨是錯的,因為不滿民進黨,所以民進黨是錯的,因為滿意馬英九,所以馬英九是對的,因為滿意中國,所以中國也是對的。但在文化與文明發展的軌跡中,如果野火集的民主與人權是對的,那較民主、人權的民進黨為何是錯的?相對較專制的中國卻是對的?理由無他,爽!

 

 (2003.07.21)

 (http://www.southnews.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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