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少決心捍衛台灣的自由？

／孫德至

　上個週末，是美東幾間法學院的重要日子—徵才博覽會（Job Fair）。由於今年景氣特差，即便美東幾間著名的法學院學生，也深受就業困難的煩惱，也因此在Job Fair的每一個面試機會都顯得特別珍貴。相當幸運地，我的履歷引起了幾家事務所與公司的興趣而邀請面試，其中包含了著名的奇異電子日本分公司（GE Japan）。

　奇異日本開出來的條件當然相當優渥，十多萬美金的年薪，以及在美國與日本的受訓機會，相當地具有吸引力。加上奇異日本徵求的條件是：在能源、環境、公共政策分析等方面的專長，這正是我比較有興趣的領域，我對這個機會相當的重視。我事先知道，我的面試者是個美國人：奇異公司亞洲區法務長。「嗯，似乎大有來頭呢！」我想。所以，我做足功課、反覆練習，希望能夠給面試者好的印象。

　我是所有面試者唯一的台灣人，法務長探詢了我是否願意接受安排到奇異中國分公司發展。我回答說雖然不排斥，但還是希望在美國或日本學習。他似乎對我的興趣缺缺感到有點訝異，於是，便盛讚中國近年來的經濟發展。談話中他提到：「或許對台灣學生來說有點難過的，是中國的前景可能要比台灣來的好。」（China's future may be more prosperous than Taiwan's），基於對面試者的尊重，我先吞下了滿肚子想要反駁的話。

　但更令人難以接受的還在後面。他接著談起台灣與中國的關係，說到台灣人現在應該瞭解與中國打交道是有利無害的，這是一個經濟的大趨勢等等。最後他結論：「我想台灣問題大概五年內就會解決了」。（I think Taiwan problem will be resolved within five years.）我再也按耐不住，脫口而出：

　「抱歉，我不是想要挑戰您。但是，我不認為台灣是個『問題』，就像西藏不該是個『問題』一樣。我尊重您的看法，但您或許低估了台灣人捍衛自由的決心。」（I am not challenging you, but I don't think Taiwan is a problem, just like Tibet should not be a problem. I fully respect your opinion, but perhaps you underestimate our determination to defend our freedom）。法務長笑笑表示瞭解，但是，我也知道我的面試差不多是該結束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反覆想著我跟他的對話。我突然覺得有點慚愧，因為我其實不知道台灣人是不是有捍衛自由的決心。不知道何時開始，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之下，台灣彷彿已經到了民不聊生的程度。民進黨執政八年，也不斷地附和媒體用嘴巴「拼經濟」（當然，也有用實際的行動收取政治獻金來「拼經濟」，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反覆強化經濟發展超過任何社會價值的氣氛。

　到了現在，台灣人好像什麼都願意賣，國家尊嚴願意賣、國防安全願意賣、言論自由願意賣；只要能和中國沾上邊，那怕是賺到GDP的零頭也好。但台灣人或許不知道，在中國令人目眩神馳的GDP成長數字背後，有著多少的血汗工廠以及環境破壞。中國為求經濟數據而犧牲的勞工及環境問題，永遠都是每一堂人權法或環境法關注的焦點。台灣人真的願意像過去一樣，犧牲人權、自由、燃燒廢五金來賺外匯嗎？

　但為了「拼經濟」，現在台灣人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了。我們選出的總統，贊同與對岸是同一個國家。我們選出的立法委員，競相奔走謁見中國官員。我們的警察，把抗議中國的民眾壓倒在地上。真的，為了拼經濟，台灣人什麼都願意。面對上千枚飛彈，台灣人毫無懼色，視若無睹。

　每次在學校看到以色列同學，我總是有點慚愧。姑且不論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對與錯，以色列人對返鄉衛國這件事情，倒是義無反顧的。我沒聽過以色列人抱怨自己國家害他們沒辦法專心拼經濟，但卻常聽部分台灣人抱怨身為台灣人的「原罪」讓他們沒辦法去中國拼經濟。中國武力犯台或許不是個好主意；因為，買下台灣或許更便宜。（孫德至／律師，目前就讀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