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麥與司迪麥

／段正明

　最近看到馬英九政府荒腔走板的演出，令人痛心。親中馬英九政府的大三通政策基本上是一種肥了中國、瘦了台灣的作法，經濟效益有限，事實也證明了香港的殷鑑不遠，但馬居然自己在高雄港大言不慚的說，兩岸直航政策將使高雄港重回世界前三名的港口；馬睜著眼睛說瞎話，毫無基本的經濟和法律概念，這在台灣早已是個公開的秘密了，不必贅言。

　猶記得九○年代有一個著名的司迪麥口香糖意識型態廣告，令人印象深刻的台詞是：『幻滅是成長的開始』，馬英九在台灣正反映了這個口香糖廣告的主軸──幻滅！台灣人經歷過陳雲林事件，一個接一個倒閉的企業及高居不下的失業率的慘痛教訓後，幾乎都成熟的知道馬英九可不是他們所期待的經濟救星，只是一個搞不清楚狀況和隨時把握作秀機會的無能總統。 

　中國的胡錦濤其實也相去不遠，不談中國已經沒藥可救的人權，光談中國的經濟成長率和景氣每下愈況，就足以令人汗顏，這也是為什麼最近中共黨內出現保守派的聲音，要求調整改革開放的方向，因為中國的內部已經出現嚴重到危及政權的貧富不均所造成的暴動和失序狀況了。

　上訪進京陳情的人成千上萬，而據《法新社》報導，中國當局不但不給予陳情管道，反而強迫關到精神病院。這些改革開放帶來的禍端及腐敗，正以燎原之勢展開，共黨內要求修正這個改革開放路線的也不在少數，這就是為什麼十二月四日的中共喉舌最重要的《人民日報》罕見的提出『堅持改革開放的道路』社論的原因。

　台灣被中國國民黨控制的《中央社》，竟也不倫不類的在十二月十八日搞出以『扭轉歷史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為題的文章，大肆讚揚中共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的全會是使中國進入現代化發展的關鍵日子。何以如此？正是因為中國共產政權已經出現嚴重的存續危機了，身為兄弟的中國國民黨一定要幫個忙宣傳一下，因為如同司迪麥廣告的幻滅已經讓中國各種社會脫序現象成倍數增長，而中國人民正以自己的方式發出沈痛的呼喊。

　但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中國職業學生和媒體，硬要把胡錦濤塑造成所謂兩岸未來統一的舵手、鐵血宰相俾斯麥的翻版、民族永遠紀念的英雄，這些不倫不類的比喻實在讓人啼笑皆非。筆者認為滿手血腥、奸詐狡獪的胡錦濤根本不是俾斯麥，說到底也是個和馬英九一樣的司迪麥，對中國未來而言更是一個幻滅，是民主法治、經濟和人權的幻滅。

　但是，回過頭來說，俾斯麥在德國人心目中又是什麼看法呢？真的是如同中國傳媒和職業學生說的那種德國人心中無限懷念的偉大人物嗎？

　事實上的俾斯麥根本不是什麼英雄或是舵手之類的人物，德國人甚至不知道誰是俾斯麥。在德國統一之後，《星期報（Die Woche）》在一九九八年一月三十日俾斯麥逝世一百年做了一個公眾訪查，居然有高達百分之五十三的德國人不知道誰是俾斯麥。而聯邦德國更是分割了俾斯麥帝國和聯邦德國的關連，在憲法、政治論述甚至是文化，俾斯麥已經成為如同台灣俠盜廖添丁一樣的傳說人物。

　其實對德國人而言，俾斯麥也是個和司迪麥廣告一樣的幻滅。這是因為俾斯麥雖然念法律，但本身卻與德國民主法治的發展毫無關連，甚至是破壞德國民主法治的大陰影，聯邦德國必須和這個早就幻滅的專制陰影徹底分割，才能免除國家被滅亡的危險。

　早在納粹執政前一九一八年秋末的德國共和革命裡，記者李察‧列文森就已經在《世界舞台週刊（Die Weltbühne）》提出警告，這個一八九八年去世的帝國首相俾斯麥會是威瑪共和最嚴重的政治性危險，其遺留下的跨越德國人藩籬的全知全能強勢領袖及用盡一切手段擴張帝國勢力的政治主張，在政權更迭後無疑的會是一個定時炸彈，他建議為了建立劃德國史的合法化民主共和國家，共和政府必須劃清與俾斯麥的界線。列文森絕對不是唯一一個提出這種諍言的民主人士，他覺察到的是對鐵血宰相的追憶以及右派勢力提出的俾斯麥的過往政見正是新共和政府的威脅！

　右翼自由作家康妥羅文茲在他的詩篇《俾斯麥的陰影》中就說，「德國民主的鞏固只不過成就於俾斯麥告別式的廢墟上！」果不其然，在威瑪共和的十三年間，俾斯麥第二帝國的政治體制思維從來沒有動搖過，復辟的黨派和極端的右翼主義攻擊是從來沒少過，最後威瑪共和就短命的壽終正寢，希特勒的第三帝國和國家社會主義震撼登場。

　正因為俾斯麥主義，德國幾乎亡國，所以，民主法治的聯邦德國要和俾斯麥做切割。但是，不僅是民主法治的聯邦德國要和俾斯麥做切割，即令是過去東德時代的共黨政權，也要和俾斯麥做切割；一九七四年，前東德共黨頭子何內克就定調共產黨的使命就是讓德國回到一八四八年的反法西斯的光榮傳統上，俾斯麥本質是個法西斯主義者，共產黨要和這個反動派的俾斯麥切割。

　中國的這些傳媒和職業學生反其道而行，給胡錦濤套上俾斯麥的帽子，這對胡錦濤不但不是恭維，反而還是指控胡錦濤是個背離社會主義道路的反動派。現階段胡錦濤領導的共產黨正經歷嚴重的社會、經濟和政治危機，中國的動亂正在加劇，中國政府正在焦頭爛額，毫無基本常識的說胡錦濤是俾斯麥，那不等於說胡錦濤是反動派？筆者認為，胡錦濤應該寧願和無能的馬英九一樣搞搞司迪麥的幻滅就好，而不想做個反動的俾斯麥！（段正明／律師，現於德國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