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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偏見之斷簡殘編2001.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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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運世代檔案】

陳裕鑫:寫了上千萬字,到底改變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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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為「學運世代」一書中,約四十個左右的「學運世代檔案」之一。本文僅為初稿,歡迎本報朋友提供意見,但請勿任意轉貼或轉寄。


【學運世代檔案】 
──勁報總編輯陳裕鑫(五十一年次,台大政治,大學新聞社社長)


陳裕鑫:寫了上千萬字,到底改變過什麼?


(六月二日下午二時,大亞百貨誠品咖啡。他是學運世代第一位媒體總編輯,而且還歷經新新聞、明日報、勁報等三種不同媒體的掌舵角色,當年他就主張與政黨劃清界限,至今不曾加入任何政黨,只對媒體、電腦、網路情有獨鍾……)


 當初我當大新社長時,與劉一德、賴勁麟、謝穎青等人討論,覺得吳叡人很優秀,就說服他出來選代聯會主席,來對抗國民黨學生組成的覺民學會,他當選台大第一位改革派代聯會主席後,也做得蠻好的。那時學運串連是被禁止、打壓的,到後來「自由之愛」才比較組織化。

 我大三時去黨外雜誌「前進」當編輯,後來因為近視一千度,沒有當兵,一畢業就去自立晚報當記者。

 我走的路與其他學運世代很不一樣,當年我們在吳叡人卸任後有一個辯論,主題是校園與黨外運動要不要有關係?我認為應該分開,學生有自己的理想性與使命感,政治太複雜,連在一起常會讓學生成為被扭曲的工具,但謝穎青、劉一德他們主張掛鉤,所以後來我進入媒體,至今也未加入任何政黨。

 進自晚時剛好碰到許信良闖關回台的機場事件,當時顏文閂是總編輯,李永得是政治組長,大家壓力都很大,但還是努力爭取言論自由。

 一年多後我去聯合報,當時聯合報的「黑白集」是黨外眾矢之的,但畢竟聯合報規模較大、也比較有制度、上軌道,我想去多學新聞專業,並且希望能改變它。

 我不曉得其他學運朋友當時怎麼看我去聯合報,採訪上我會把工作跟交情分清楚,愈熟的學運朋友,我愈不會打電話採訪,尤其是當官的,因為朋友交情與採訪分際很難切開,後來我甚至避免評論認識的人,覺得會不客觀。當初我們既然辯論過這個問題,他們就清楚在從政這條路上我不是同志,但我們在推動台灣民主的大方向上還是一樣的。

 但一年後我又轉去中國時報,因為要改變聯合報實在太困難了,而且聯合根本是一面倒的打台獨,就去中時跑立法院,但中時的龐大體制也很難改變,看不出來有改革空間。後來顏文閂去林榮三的自由時報,找我去帶政治組,但一年後爆發蕭天讚關說高爾夫球場案,我認為是非應該清楚,自由卻袒護蕭天讚,我就離開。

 我雖然在聯合、中時、自由各只待了一年,但都是因為制度而不是人的問題,後來我去新新聞,一待就是十二年,可見我不是那麼喜歡換工作。新新聞後來面臨轉型問題,我也當了總編輯三年,覺得在政論雜誌已經蠻無力的,就去新新聞與詹宏志合作的網路「明日報」當總編輯。

 「明日報」不算挫敗,只是可惜,資金籌措上未達預期理想,當時所有規劃都是以五年為目標,沒想到第二年錢就進不來,如果撐得久未必會失敗。不過,一個媒體成功,不只是內容技術,包括企業管理都要進來,所有媒體都一樣,這是我過去忽略的部份,像勁報就非常重視財務控管、目標管理。

 學運世代因為共同經歷過某些東西,對某些價值會有共同想法、比較堅持。

 我雖然當上總編輯,但不會在心態上認為自己是資方。例如在明日報時早就知道有危機,我卻主動提出應該成立工會。我們當初既然支持工運、關心勞資爭議,現在主持媒體就不希望開倒車,看到類似勞資爭議,會多幫勞工想。

 這麼多年下來,我的主要焦慮是,一個記者到底可以發揮多大影響力?這種焦慮讓我曾經想要離開新聞界。

 我曾經算過,如果從「前進」週刊算起,我已經寫了上千萬字,但到底曾經改變過那些事情?如果都沒辦法改變,寫這麼多幹嘛?我寫的東西到底有沒有人在看?在新新聞時我寫「台北氣象台」,不少人說寫得不錯,但如果不錯,為什麼都沒有回應?批評的聲音也是回應,但都沒有,所以有一陣子我就不寫了。

 媒體影響力到底在那裡?有一天我看到關於「自由軟體」的文章,自由軟體的精神,是把自己形而上的價值,建構在網路世界與別人分享,我突然覺得,我在傳統僵硬媒體型態的某種挫折突然找到了出路,從那時起我開始重視網路,包括明日報在內,未來希望多嘗試各種媒體型態的實驗,在傳統媒體之外重新思考我的焦慮。

 回到當初進入新聞界的理想,我覺得這些年的發展還好,並沒有背離理想太遠,當初希望扮演一個專業記者角色,沒有介入利益、政黨,我都覺得對自己可以交代得過去。

 我不見得會一直留在新聞界,太累了,我沒有把一輩子當記者做為目標。寫東西、想問題是我的目標,但很多東西不是我去爭取的,我的個性不是如此,不喜歡拋頭露面。寫作有樂趣,行政管理只會帶來痛苦,當總編輯要有熱誠,因為太辛苦了,責任蠻大的,當專欄作家,錢少一些但會更愉快,我們應該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否則所有時間都被綁住了。

 我認為學運世代雖有共同記憶,但沒有長期目標與組織,未來不太可能進行有意義的集結。這幾年的聯結都蠻諷刺的,不是參選,就是聯誼、募款餐會,學運串連背後若無超越個人的動機,在台灣社會很難發生意義。


 ※圖為時報出版社「台北學運」一書,作者之一正是陳裕鑫的「牽手」。這本書被「八0年代台灣學生運動史」作者鄧丕雲評價為「可以使讀者有較遼闊的視野」(第三七五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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