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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和中國像是一對拿著刀上床的情侣。」北京的外交人士這樣形容美中關係。「兩國既非永遠的朋友。也不是永遠的敵人。」

　●還沒對美經濟制裁的中國政府

　一月中，美國總統歐巴瑪決定對台軍售。除了最新的愛國者3型飛彈系統114架，還有2艘獵雷艦、反艦飛彈，總額超過60億美金。

　這項軍售案，早在布希政府時就已經批准，國防部只是實施而已，但時機不好。

　Google徹退中國加上達賴訪美，正是兩國多事之際。

　中國的反應非常激烈。除了中斷美中軍事交流，並且單方面地取消國防部長級的交流。還表示可能經濟制裁和軍售台灣相關的美國產業。

　●短期不會有影響

　和台灣軍售有關的美國企業都是一方之雄。

　2009年營業額683億美金的波音，530億美金的聯合技術（United Technologies Corporation、UTC），一樣造飛機的洛克希德（Lockheed Corporation）為254億美金，飛彈的雷神（Raytheon Company）251億美金。

　特別是波音，佔中國旅客機市場67％。聯合技術的渦輪發動機、電梯及空調都是中國屈指的廠商，其在中國公司的從業人數高達1萬6千人。

　美國商會的一位會員說，「短期來看，應該沒有太大的影響。」

　美國商會位在50樓建築的最高層，不但景觀一流，也提供一流的服務。譬如，二月會從日本聘請客席料理長，以提供道地的日本料理。波音每個月招待中國高官的宴席也是在這裡舉行。

　●三層式的遊說活動

　中國政府雖然態度強硬，但是，並不會真的制裁美國。

　譬如波音。飛機並不是賣了就算了的生意，得定期交換零件，不論整備或檢查都需要波音的協助。

　不論如何，得和擁有最先端技術的美國企業維持關係，是中國的真心話。

　還有遊說活動。現在美國企業的中國生意「遊說活動」有「三層」構造。第一是在華盛頓，針對美國政府的遊說活動。第二是在中國，特別北京的活動。第三，是企業對企業的業務活動。

　北京的遊說活動，是透過美國的律師事務所和北京當地知名的律師事務所及廣告代理店。

　美國聯合技術空調部門的開利冷氣（Carrier Corporation）之所以能包下北京奧運「水立方」游泳館的空調系統，及其他奧運設施的大型空調，都可以歸功於遊說活動的效果。

　為了讓這些遊說活動能順利進行，絕大部份美國企業都派遣中國裔美國人擔任當地幹部，並且請達官貴人擔任顧問。

　另外，不可忽視的，是美國金融機關背後和中國政府當權者的關係。

　美國的巨型企業透過併購來擴大規模。仲介併購的是投資銀行及投資基金。美國大部份主要的投資銀行都在北京或上海設立據點，而且公司幹部大半是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委員或部長層級的子女或相關人物。

　美國的巨型企業利用華爾街金融機關在中國子公司的人脈，和中國中央政府建立關係。

　企業高層對政府的PR活動也非常頻繁。美國企業的高層和日本大企業經營相比，活動性很高。可以立刻坐上私人噴射機參加簽約典禮等等。

　美國企業花盡苦心和中國共產黨及政府所建立起的關係，不是一朝一夕就會崩解的。

　●演給人民解放軍看

　外交相關人士明白地表示，中國政府對台灣問題的「脊髓反射反應」，「與其說是威脅美國，不如說是演給解放軍看。」換句話說，是共產黨中央對解放軍的「體貼」。

　福建省配備有1000-1500座導彈對著台灣。中國也知道就算有100座愛國者，台灣軍也沒辨法拿解放軍怎樣。

　而且美國自布希政府以來，之所以軍售台灣，並不是要強化台灣的軍事能力，而是因應科技的進步，更新軍事系統而已。

　甚至還有人認為，美國軍售是「清倉」。既然這樣，中國還大聲放話，是因為中國包含台灣的安全保障是解放軍的存在意義之一。

　就中國政府的立場來說，不能不嗆聲。再加上，一般認為胡錦濤還沒有十分掌握住軍權。

　●自己作莊的中國

　不過，美國商會的會員還是很擔心，「美國政府和中國政府的摩擦，將會中長期影響到美國企業在中國的生意。」因為「中國已經漸漸開始自己作莊了」。

　過去，美國以壓倒性的軍事力量，領導國際政治。以美國國際政治力做後盾的美國產業界，在世界各地建立所謂的「美國標準」。

　就此來看，美國長久以來一直是「莊家」。不過，就這次的兩國對立來看，制定規則的權力，已經傾向了中國。

　怎麼說呢？

　中國本來預定在2028年底購買總價4000億美金的3770架旅客機。為了這個市場，波音、空中巴士、加拿大的龐巴迪、巴西航空工業等可以說是搶破了頭。

　加上中國航空工業集團也殺出來，宣佈要製造中國國產的旅客機，並且發表在廣東省珠海市投資1兆，製造旅客機的計畫。

　聯合技術公司引擎部門普惠（Pratt & Whitney）在去年關閉了在康乃狄克州的引擎中心，移轉到上海。空調部門的開利冷氣及奧的斯電梯(Otis Elevator Company) ，也將亞洲總公司移到了上海，並且開設研發中心。

　Google要從中國撤退也是風聲大雨點小。北京的美國商會會員認為，Google應該不會退出中國市場。

　●兩面手法

　除了內需這塊大餅。中國也準備了鞭子。

　去年7月，中國本來要買世界最大礦山公司力拓的股票。力拓拒絕後，現在不但鐵礦石的價格搞不定，力拓上海辨公室更有四名幹部遭到逮捕。2月上海高等法院將審理此案。

　就在逮捕的前後，力拓上海辨公室換了新的負責人。是在力拓服務30年，同時也是25年前力拓在中國設立分公司時的拓荒者。

　不用説，他首要的任務是救同事。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取得辦公室相關的許可證。

　力拓在上海有95名、北京35名員工，過去以來，一直做礦物資源進出口的業務，不過，最近被中國政府指出沒有「許可」。

　●政治殺價

　1月下半到2月，美國各上市企業將相繼發表2009年第四半期的決算。

　許多美國上市企業的收益減少，2010年恐怕也不樂觀，但是，只有以中國為中心的亞洲生意蒸蒸日上。日本企業和美國企業一樣，沒辦法無視中國市場。

　另一方面，中國也捨不得美國。既然這樣，幹麼不好好建立可以互相信任的關係呢？

　一方面沒那麼簡單，另一方面就算真的建立了良好的信賴關係，誰能保證持續多久？

　和中國交涉像在市場殺價。賣家觀察買家有多想要，猜買家口袋有多少錢，願意付多少錢，喊出一個適當的價錢來給對方殺。

　買家雞蛋裡挑骨頭，有時對吼咒罵，或假裝根本不想買，要揚長而去。

　但是，揚而去的距離要保持在買家伸手可以抓得到的地方。這時買家便會立刻一臉「煩死了」地回到賣場。雙方一來一往地重複幾次後，最後各自找到交集。

　一旦生意成立，兩者露出遇上百年知己的笑容，握手擁抱。回到家後又仔細檢查自己買來的東西，發現竟然有瑕疵時，又怨恨自己買貴了。

　我在中國市場殺價時，最後都會因為自己是「外國人」而最後放棄。由於還是算很便宜，所以，總是樂此不疲。當然也有「好吧，給他賺」的時候。

　北京的一位投資顧問説，「吵架沒關係，重要的是關係是否能持續。最要不得的是，不但吵架，又出手打人。」現在問題就是兩方對「出手」的定義不一樣。

　把中國和美國的政治經濟關係以市場的殺價來比喻也許不太好，但是，我認為兩國基本上有這樣的一面。做生意是友情，也是戰爭，必須有守也有攻。（陳悅文譯自日本《日經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