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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統一,只要獨立』系列專題

五、台海兩岸是兩個不同的社會

 


 這是作者服務民眾日報期間,於1990年以『不要統一,只要獨立』為總題,在報上發表的系列專題,總共五篇。


 中國的「一國兩制」和台灣島內少數一廂情願的統派人士一樣,都是以民族感情為訴求手段,希望達到統一形式的目的;這種一味訴求民族感情的作法,既缺乏理性基礎,更是不切實際。

 「一國兩制」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為掌握主權的中央,台灣則應基於大中華的民族立場回歸中國,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可以維持現行與社會主義中國截然不同的體制;台灣統派基於大中華的民族情懷,也一廂情願地認為台灣必須統一到中國之內。

 歷史上的眾多例子告訴我們,一個民族不一定只能組成一個國家,一個國家內並存兩個不同的政體,而又能不互相敵視,是否可行,則尚乏成功的例子。

 二次大戰後的分裂國家中,南、北越已經成為「越南人民共和國」,東、西德的長期和平共存,是建立在承認「兩個民族,兩個國家」型態上,目前兩個政府雖然正在尋求統一形式的可能性,但是「社會主義民族」的東德和「資本主義民族」的西德是否能夠或如何合而為一,則有待審慎觀察;至於南北韓、中國與台灣卻仍在爭正統地位。

 衡諸民族主義的發展,可以發現民族主義的涵意迭經兩次大戰之後,已經產生了諸種不同的樣貌;近代的民族主義主要是相對於帝國主義而產生的,台灣的民族問題在二次大戰後事實獲得了解決,儘管有關台灣地位已定或未定的問題仍有爭議,目前的台灣作為一個主權獨立的政治實體,絕對是一個不容否認的事實。

 由於國民黨政府以大中華民族情感強加於台灣,藉此將其統治合法化、合理化,治台初期又出現與殖民統治無異的手段,激發出相對於大中華民族主義的台灣民族主義。

 長期以來,國民黨政府一直沒有誠意主動改變這種態勢,以統治者的強勢向台灣人民灌輸脫胎於大中華民族主義的中國意識,受到壓抑的台灣人民才在七○年代從「台灣意識」中覺醒起來。

 台灣在國民黨來台之前的三百多年歷史,是一個不斷反對霸權主義的艱辛歷程;台灣先民由中國大陸移居台灣,始終都是在爭生存、反壓迫,一代傳過一代,在十九世紀中,還曾有四次抗清首領自立王號,自組政府。

 歷經滿清政府的孤立政策、割讓日本,在主觀上,台灣已經產生了與中原文化完全不同的台灣文化,更別說最近這四十年的隔離,台灣海峽兩岸在文化、思想等方面所造成的許多客觀差異。

 今天的台灣,不管早期移民或一九四九年前後因大陸變局退避台灣的後期移民,他們對於社會的認同和台灣本土感情都已經沈澱了,早期移民在幾代前就對台灣產生血緣和地緣上的深厚意識,後期移民除了少數人之外,由於不得不以台灣作為根據地,也逐漸生根下來。

 中研院民族所副研究員胡台麗去年九月發表一篇探討榮民的報告,根據她自己親身訪查和其他學者的調查研究指出,由於長年軍中教育等因素,台灣的榮民視領袖、國家、三民主義、國民黨為一體延伸,如圖騰般崇敬的觀念雖然存在,但自認「也是台灣人」的比率已日漸增多。當年一心想反攻大陸的榮民,百分之九十已有在台灣定居意識。

 正如香港中文大學教授廖光生曾經指出的,他說,認為台灣的社會和心態與中國大陸無差別的說法,那是不顧事實的說法。加上政治利益的對立,台灣與中國的關係實在不是簡單的國內問題,而是大中國與小台灣如何共存的問題。

 但是,今天的中國並未注意及此,北京當局對台灣所實施的統戰在在充滿了大國霸權主義色彩。廖光生認為,台獨運動一直是以保障台灣人的利益,建立民主台灣為目的;其思想中心在脫離中國而把台灣建立為一個如新加坡的國家,反對大國霸權主義。

 北京當局一方面對台灣進行和平統戰,一方面則不時以武力施加恐嚇,非常弔詭的是,國民黨當局竟以敵對政權的恐嚇來恐嚇台灣人民的主權主張:事實上,北京當局對台灣主權的主張在國際法上並無法理支持,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來也從未對台灣實施過治權,它提出的「一國兩制」,是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為唯一主權,又根本否決了台灣人民的自決權利;同時,在北京當局的大一統主義之下,統一台灣是它的唯一目標,任何與統一違背的理由都可以使它武力犯台,因此,國民黨當局藉恐嚇而恐嚇及對台獨言論者進行政治判決,俱是極為不當且有與北京當局聯手壓制台灣人民思想言論自由之嫌。

 國民黨當局雖然在李登輝接任總統之後,已趨向於務實主義,諸如推動彈性外交、雙重承認,以及承認「無法在大陸有效行使治權」,這些都無異於宣告台灣在國際舞台上,相對於中國是一個有獨立主權的政治實體,不過,國民黨為了維持統治正當性,仍然不肯對台灣主權問題作明確表態。

 要以獨立自主的政治實體走上國際舞台,不僅是目前的國際潮流,而且已經是台灣朝野的共識,台灣為了求生存、求發展,只有「對內爭民主,對外爭主權」,國民黨當局如果是一個肯對台灣歷史和人民負責的執政者,便應摒除虛矯的身段;而最大反對黨民進黨也應化除國家認同的路線分歧,打拚出台灣的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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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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